茶餐厅
我与牛佬有约，在铜锣湾的一个茶餐厅。
他还是那样喜欢把事情打出十分钟的量，所以当我挎着包推开门的时候，他已经蜷着手指在床边静坐了。
我不得不加快点脚步，免得让人家觉得不合礼仪。
我坐下，摆出一个不太商业性的微笑，把包从侧肩膀上滑下来放在椅子旁边。
他的视线从下着小雨的街道上转移到头发微湿的我身上，我不爱在绵绵细雨中打伞，这是我一贯的作风，美其名曰浪荡不羁，倒不如说就是懒。服务生端上美式咖啡说声您慢用，完美缓解了视线聚集在不加修饰的我的脸上的尴尬。我扒扒头发，像极了老艺术家，哦不，一个肥宅。
我终于开口，润滑了气氛，我说：“完结了啊，恭喜哈恭喜哈，不用在深夜里揪头发了牛佬，哪天给你送个花篮庆祝啊啧啧，杀青杀青可算牛逼。”
还不如不说，简直太尴尬了。
他没理我，反倒问我有没有看最后一章。
我有点噎住：“没有。”
我发现写东西的人多少都有点病，情绪切换得像精神分裂患者，多愁善感又感性。
“我一章也没看。”我抿了一口咖啡，真的苦。我吐出舌头。苦得像门外淋着雨的流浪猫。
他盯着我。
“我不敢看。”
他垂下眼。
“我很向往的那个时代，它像落日里最辉煌的余晖。”
我把吸管插进咖啡里搅拌。
“我很向往江湖，却不想踏入江湖了，”我猛吸一口咖啡，不去看他，眼睛只是死死盯着【热饮请勿使用吸管】这几个字发呆，鼻子发酸“你告诉我...”
他难得打断我：“这就是江湖。”
我抬头。
他用手指扣了扣有点发冷的玻璃窗，发出闷闷的撞击声。铜锣湾下了雨也会人迹寥寥，有叼着烟的小青年在街角蹲下望天，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我仰头。
“你不如不告诉我。”
牛佬递给我一张纸巾。
雨停了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
牛佬看着我站起来重新背上包，阳光重新洒在我坐过的位子上。
我往外走。
他说：“阿宅。”
我回头。
“加油。”
我攥紧了书包里的稿本，点头，推门，转弯，与五个点着打火机的青年擦肩而过，一点痕迹也不留下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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