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^1988年1月20日，凌晨，三点五十，九龙城电话亭。

“海哥，快点来警察局啦，潇洒又干了一票。”

阿海踩灭最后一段烟头，给自己把了三下脉。

^凌晨，四点十分，九龙城警察局。

“天天熬到日上三竿，学生没起就要开工，学生返家又不能下班，日日处理黑学生不够，还要被人讲办事不力，收了黑社会的好处。潇洒倒是逍遥自在，海哥你看仔细，都要国际化咯，放数从荷兰到新马泰....凌晨四点，死人都睡到爽爽。大年根了，潇洒是能过年...下辈子必定不做差人...”寸牛踹一脚垃圾桶，上面贴着潇洒的照片。

阿海揉了揉发青的眼眶，喝了一口浓缩黑咖啡，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办公桌上一堆有关潇洒的文件上：一车的货到东南亚，三千块上下不等....引起大规模人员暴动，死伤人数与身份未知....

三页翻下去，阿海的指节攥得发白，清晨，香港的天亮的太晚，路灯都不亮几盏，天冷的像关进冰柜。楼房都很低，但有一大部分东西，他抬头都看不清，只能看见轰鸣的飞机从启德机场飞来，走远，不知道去哪，会不会再回来。

“明天，去潇洒的角头查牌。”阿海敲了敲桌子。

“海哥，今天已经是明天咯！”寸牛拎住一份早茶。

“..........”

^上午，九点三十七分。潇洒的角头。

“海哥，第五天了，风雨无阻啊，望条女都不至于此喇。”卖鱼蛋的小贩说着笑。

阿海懒得和别人费太多话：“今日看到潇洒未啊？”

“他大佬日理万机，落地都算少见嘛....哎！这不就碰住了，大佬在果栏。”鱼蛋佬伸手去指，阿海扭头就看见潇洒戴着墨镜叼着烟靠在栏杆上，看小弟收水果佬的账，手腕上的镯子都明晃晃的。

^潇洒用余光看到他，摘半下墨镜撇一眼又戴上，嘴角扯出一个不怎么上心的笑来，倒是有脚踏实地做人做事正义响当当的心态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叫小弟点根烟，大有“就等你过来抓我试试看”那意思。

这一套小动作行云流水，潇洒最知道怎么让他火上头。阿海也承认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当场把他按在地上掐着脖子打的冲动，但是他是差人，他不能。

“什么风啊，海哥大驾，有失远迎啊。”潇洒头也不扭。

阿海最看不惯他油盐不进的德行，抽过他的烟丢了，顺势握住他的手腕：“闭上你的嘴，跟我走一趟。”

“哗，刚下飞机就有VIP待遇，是我有面子。”潇洒也不乱动，任阿海拷了他的手拉起来，挤过人群，路也不好好走，一半的体重都压在阿海身上。寸牛打刚被阿妈生就看他眼不顺了，故意去推他，也不懂得收力，几下潇洒就急了，阿海用八成的力都拉他不住，手底下的肌肉规律鼓动。阿海突然觉得，混乱中的那几秒，潇洒像被他牵着的，被套上项圈的狼。

^“恃什么，那么嚣，嗯？”差馆“VIP调查单人间”里，阿海狠狠把一摞文件摔在桌子上，“打警察，信不信我关你一个半月别想再飞。”

潇洒两只手反着被铐在背后，不用看都被勒出细小的淤痕：“海哥，我可不想一个半月都留在这里同你做嘢....”他一条腿大剌剌翘在桌子上，仰着头，垂下眼睑，用余光扫阿海，然后露出一个极其轻蔑的笑来，“我什么都不知啊，海哥，我是做生意的嘛，最紧是求财，别的我都没兴趣，不关我事.....”

阿海听他九唔搭八的浑话，太阳穴都突突的跳，他看着潇洒，突然发现这个让他夜夜睡不着觉，天天犯偏头痛的人，这么近在咫尺。

为什么不做点什么？

阿海脑子里的小人这么说，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。